沉重的选择

那个上午手机响起时，我正开着车，来电显示是干弟弟阿文打来的，心中即闪过不妙的感觉，我急急把车停在路边接他的电话。

阿文说老爸昨晚跌倒，早上一阵晕眩，他带老爸去看医生，医生怀疑有轻微中风，建议最好送老爸入院作进一步检查。但老爸拒绝入院，坚持回家。

这是我一直很担心的事。近半年来老爸老投诉他脚痛无力，还"无端端"的脚软跌坐在地上，这真不是好事。况且八十岁的他独居，老家附近又没亲人，真的发生什么事也没人知道。这一次打电话央求阿文载他去看医生，一定是身体极度不适，他才会这样做。

随后我拨电给小弟，说好一起回老家；我又拨电给印裔邻居，请他不时过去看看老爸，毕竟阿文还得工作。可是不久，印裔邻居拨电来，他说他看见老爸走路似要昏倒，急忙把他送入医院。医生也怀疑老爸轻微中风，要他入院检查，但固执的老爸坚持不住院，连药也不拿便吵着要回家。邻居拗不过他，只好送他回家，回头再去领药。

在几百里外的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等小弟处理了他的事务，我们于下午飞驰返乡。

第一眼看见老爸，他的脸上失去了光彩，憔悴的病容让我吓了一 跳。看他走路东倒西歪的,状况非常不妙。我和小弟赶紧替他收拾衣物，一个小时后，又直奔都门。把老爸送入医院紧急室时，已是晚间十时。

这个晚上，短短两个半小时内，老爸的血压一直飘浮在两百之间，还曾一度飙升到208, 我的心跳也跟着急促。老爸还很清醒，他告诉值班医生他独居,不喜欢在吉隆坡居住，他要回家的。我和小弟好气又好笑，也很无奈。最后老爸被送入特别护理病房。

幸好第二天专科医生诊断老爸不是中风，但他却有中风的危险机率。由于他的血压偏高，万一摔倒就很危险。后来的后来，我们发现他血压飙升，极可能和酗酒，抽烟和高胆固醇有关。

这也是老爸一直不愿在孩子家住下的原因之一，他觉得我们会控制他的烟酒，他会失去很多自由。

老爸在医院住了四天，我知道他度日如年，老吵着要出院。我取走了他的手机，一来院方要求带走，二来我怕重听的他到处打电话通知人吵着其他病人，但他很聪明，他记得姑姑的电话号码，他请护士小姐替他拨床头上的电话，一天拨了三通，要姑姑叫我带他出院，然后要表弟送他回老家。这四天里，他在病房外踱来踱去，不肯睡觉，骚扰在 工作的护士。

有一个晚上，我八点半去探望他，惊见他蹲在病房门前，将摺成小块的硬纸塞在门底部，问他干嘛，他说怕有人来打抢，塞住门缝贼推不开门。后来我从邻床病人口中得知，他晚晚如此，护士把门推开，他就塞，护士再推，他再塞。。。。

二妹从新加坡飞回来那天，老爸突然哭了，他说老妈常在半夜回来，用拐杖敲醒他，叫他要照顾自己。半夜用拐扙敲打墙壁把重听的老爸敲醒是老妈最后那一年失眠夜的惯性动作。我不知道老妈去世后近两年来老爸亮着灯睡觉是不是害怕这枴杖敲打声，但他说他的确听得很清楚。

老爸终于出院了，我们给了他两个选择：在我家住下，或暂住老家附近的安老院，至到他行动灵活。我和二妹先分析他的状况，但到后来，我们和老爸之间的谈论，变得像吵架一样。原来与老小孩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后来我们投降了。

我们把老爸送回老家了!

姑姑说，这是老爸的选择，就由得他吧，以后发生任何事，她不会责怪我们，因为我们尽了我们的责任。舅舅也深知老爸的脾气，也劝说随他吧！

老爸能走能动能开车能思考，我们真的很难左右他的行动。我们唯一能做的是，不要想未来，船到桥头自然直，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

一轮兵荒马乱之后，大家的身心也累了。。。。